讲台上老师说得正起劲
被点名的少女从靠窗的座位站起
带着缓慢优雅的步伐
柔顺的长发飘逸，添加几许妩媚
她是如此漂亮
个性却有点孤僻
追她的男生从班上门口排到校门
可是她那波澜不兴的个性
几乎让人不敢靠近
所以，也没惹到其他女生艳羡嫉妒的红眼
说实话，是件好事
“各位同学，大家早。”
脸上充满了十足性的朝气
班上的同学都睁大了眼
平时很少说话、脸上永远只带着微笑的絮竟然豁朗起来
甚至感染了周围的同学
只有一个人平淡地坐在位子上冷眼旁观
他叫禹，是絮的青梅竹马
“今天我要向大家介绍我的偶像。”
她从容地打开画册，第一页的画纸上描绘着一位约莫10、11岁的女孩坐在院子里
自然直的黑发垂到后背，她抿着嘴唇浅笑
一双闪闪动人的眼眸好似会说话
恬静且摄人心魄
“她是我的姐姐。她的名字叫，嗳”
全班学生哗然
与絮同班许久，从来都没人听说过她有双胞胎姐姐
禹咬紧下唇，沉静的眸子闪过了一丝的诧异
“你的姐姐可真漂亮，与你生得一样的面孔。就是我，看了也会混淆。”
老师赞叹道
“你可以继续了，絮。”
“是，老师。”
纤细修长的手抓着画册的边缘，她的目光扫视四周，滞留在禹的身上一阵后随即调开，述说起以前的往事
“嗳是家里的长女，从小就十分懂事，还很照顾我这个迟出生5分钟的妹妹。”
絮的目光变得柔和
“无论我要什么她都会让给我，从来不跟我争。从小我就告诉自己，我有一个很棒的姐姐，我一定要呵护她。即使长大了，我也要和嗳做一辈子的好姐妹，这辈子完了，下辈子再续缘，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我都要和嗳当一家人。
“可是事情在那场意外后都变了。”
絮叹了口气，眼底涌现出被埋没的哀伤
“10岁时，我、嗳、爸爸、妈妈还有叔叔一起去爬山露营。抵达营区后，我和姐姐一起偷偷溜到营区附近的瀑布。那里的水很清澈也很凉，泼在身上就能驱走那些闷热。
“本来我们只是在浅水地带浸脚，可是嗳提议到更深一点的地方。看着湍湍的水流我退却了，可是手一直被嗳拽着，无可奈何我们涉水走到瀑布中央，水流已经淹盖过肩膀以下的身体。
“我焦急地说：‘嗳，别去了，我们快回营地吧！’嗳学过游泳，她一点也不怕，松开牵制我的手吸气闭眼就潜到了水底。
“然后，她就再也没有浮出水面。我慌乱地伸手摸索时，除了水流过身旁的触觉和细碎的石头再也没有别的东西。
“察觉情况恶化后我赶紧奔回岸上，鞋也没穿上，边跑会营地边哭喊着：‘嗳，出事了！快来救她！快来救她！’
“但是当爸爸赶过来后事情已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他潜入瀑布，然，什么也没发现。我们一家人急着沿岸走到下游时，发现远处的一栋小木屋外围着一群人，躺在地上的正是嗳。
“那时候的嗳已经断气了。妈妈失控般紧抓着嗳冰冷的躯体痛苦，爸爸的眼眶泛红，全家人不再出声。我很自责，如果我来得及阻止嗳到深水地带玩，就不会……就不会……”
晶莹的泪珠断断续续地滑下，落到了画册，模糊了笔迹。
“嗳，对不起……对不起……”
絮的情绪崩溃，一股忧伤的情愫快速在课室蔓延
敏感的老师抹去眼角垂挂的眼泪，夹带着嘶哑的腔调命令道
“真是一件悲哀的往事。来，我们全班一起为絮的姐姐默哀1分钟吧！”
絮的身体承受不住重量滑落跌坐在地
她紧紧抱着怀里的画本，像个失魂落魄丧失心爱玩具的孩子
这堂课在伤心的气氛中草草结束了
下一节就是课堂休息
絮安静地坐在位子上
以前很少沟通的同学纷纷相继走到她的座位给予关心
没人为那场惋惜的事故责备絮
毕竟当时大家都是孩子还能做到什么
“絮。”
禹从他的位子离座，拨开人群艰难地走到了絮的面前
欲言又止的模样他最后还是提出了恳求
“出来一下，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然，没等她的回应就率先走出课室
心事重重
学校有一处空地很少学生问津
他们俩坐在石凳上
中间相隔一段很长的距离
“当年，”沉默了很久他终于打破了死寂的气氛
“事故身亡的不是嗳，是絮才对。”
絮抓紧蔚蓝色校裙的手僵住了
指关节发白颤抖
“怎么……可能……禹，你在想什么？”
他转过头，脸上不再有遮遮掩掩的神态
单刀直入捅破她的谎言
“你别再骗我了。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三个曾经一起到过公共游泳池？趁嗳去更衣时，絮告诉我假期时她们一家人会到森林露营，到时，她要在瀑布里捡鹅卵石当给我的纪念品。”
光洁的额头沁出豆大般的汗珠
“当时潜入瀑布底下的根本不是嗳，是絮才对……”
锐利的目光从他笃定的眼眸迸出，仿佛穿透人心似的射入她躲闪的视线里
“为什么你要说谎？回答我，嗳。”
絮……不对，现在应该称呼她为嗳
“……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什么现在才说？”
她没再做无谓的抵抗，眼帘低垂直视坑坑洞洞的地面
“因为之前没人告诉过我事情发生的经过。在你打开画册的刹那，我才顿悟。儿时的记忆从尘封的脑海醒觉了。
“画册中的不是嗳，她是絮。尽管你们的面容多么相像，可是，絮的眸子里有着跟你不一样的气质，它很生动、有灵气。”
禹说的话斩钉截铁，没有商量的余地
“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要假装成絮了吗？”
“因为……絮是个活泼的好女孩、又很会逗父母开心。我担心爸妈接受不了絮死亡的消息，只好伪装自己的身份。真庆幸当天我们的装扮一模一样，不然一定会被看出端倪……禹，答应我，不要把这事告诉别人好吗？”
拉扯着他的衣袖，她眼泛泪光哀声恳求
“一定还有别的理由。对吧？”
他不顾手上拉扯他的力量
冷言问道
“唉……就因为是青梅竹马，所以你很了解我吗？”
嗳识相地松开了手，不知为何美丽的脸庞中竟有一丝的自卑感
“从小，我就很羡慕絮。不管是哪方面，她都比我优秀。就是偷偷暗恋的你，也对絮倾心。”
说到这，禹惊讶地瞟向她的侧脸
“上幼稚园时，同学们都忽略了沉默的我，只跟活泼的絮交朋友。当时我或多或少有些嫉妒，可是，又能怎样？我就只是静静地看，看着她们打成一片我就只是站在圆圈外。好像被人排挤孤立了，事实上却不是。那种孤单的滋味是我在绝望的世界唯一有的情愫。
“絮很会说故事。每次妈妈累了时，絮就会窝在妈妈的怀里撒娇，然后俏皮地说着从学校听来的趣事，然后，我就坐在一旁看着母女亲昵的互动。不知不觉到我们长大了，到访的亲戚总会不自觉地靠拢絮。她就是一颗耀眼的月亮，我则是她身旁不起眼的小星星，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和孤僻的我说话大家都觉得没趣。明明就是一样的面孔，我带给大家的感觉却只是阴郁。我又何尝不是想和大家做朋友？可是不管我有多努力、在心里斟酌许久对方喜欢听的话后，他们却不耐烦地走了。
“发生那场意外时我的心里很慌张。发现絮的尸体后爸爸问了我一句‘你是絮吗？’，惊吓过度我迷迷糊糊地点头了。
“大了懂事后才明白，那是私心在作祟。我一直很想取代絮在爸妈心里的地位。现在我确实做到了。可是，嗳不是嗳，絮不是絮。我就像是嗳和絮的合体，人前展现活泼的一面，无人则会为那场意外深沉地愧疚自责。
“我一直很努力去扮演絮这个角色，才发现，演戏居然也是那么地艰难……我好想，做回自己……”
嗳第二次落泪了
没有虚假，100%的感情
那种空洞落寞的感情
禹伸手让嗳停靠在肩膀上，任由她失声痛哭
踏错一步就无法回头了
嗳，你明白吗？
禹安抚似地轻拍她颤抖的肩膀
我又何尝不是，喜欢那样恬静的你。
为什么要勉强自己扮演别人？
嗳，我喜欢的是你，不是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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