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记得这是谁对他说的
只是偶尔从睡梦中醒来时
萦绕在脑海的只有这句话
其他的画面则统统被遗忘
9岁时他把这个梦告诉了照顾他的饮食起居的叔父叔母时
他们都是一脸的诧异
然后安抚他别想太多
做梦罢了
他也没有想太多
因为就只有那么一句话
不是噩梦也不是美梦
倒像是回忆某一件事
上了国中
那个梦也渐渐淡化了
直到某一天他在图书馆遇到了那个少女
她安静地坐在角落的椅子
手上捧着一本白色精致封面的书
滚烫金边勾勒出一行文字
天使，在你左右
吸引他的不知是书名还是少女
他只是坐在她的斜对面
凝视她恬静的侧脸
就是那一瞥牵引缘分的红线
她蓦地抬起头时撞见他的视线
不闪躲也不害臊
像着了魔地盯着她
她睁着明澈纯净的瞳孔
嘴角缓缓上扬
勾起一抹摄人心魄的微笑
这一幅静止美丽的画面
与脑海的那把柔声重叠在一块儿
相信吗？这世上有天使噢……
祂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从冥想抽离时
她站在面前拼命晃荡他的肩膀
他呆愣地问了一句
“怎么？发生什么事？”
她停止了大弧度的举动
掩着嘴窃笑
“你想东西正入神，叫了老半天都不应。”
“哦……是吗？”
他喃喃，思绪却沉溺在那把声音
“你看起来很不舒服，需不需要我送你到医务室？”
她关心地问，漂亮的眸子蒙上一层担忧
他抬起眼帘注视她许久
结果却只是说
“我们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很肯定的语气
毫无防备的话语令她绽放笑容
“这个搭讪很老套哦。不过，如果你想和我做朋友也可以。午休时我都会在图书馆。”
眼前的少年说实话引起了她的青睐
天然呆的表情活像个懵然的小男孩
缘分这回事就是很奇妙
他们在一起了
没有轰轰烈烈的追求方式
也没有超浪漫温馨的约会
是谁提出了交往？
是他
只凭一句话就成功赢得美人归
“你愿意，当我的天使吗？”
开始交往是在中三的事
得到了叔父叔母的应允
他把她带回家见过家长
双方初次会面
叔父母突兀惊愕的神韵深深烙印在他的脑里
也许这样的画面太过具有冲击性
当晚他做了一场很漫长的梦
就像，永远不会醒来的错觉
姐姐，这里很冷、很黑……
我好怕……
飒飒……
靠过来一点，我替你取暖
姐姐，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
不会的。
爸妈一定会来救我们。你不要怕。
可是……那些坏人一定不会放我们走……
我们会死在这个黑黑的地方……
相信吗？这世上有天使噢，祂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姐姐……
梦醒时
他流了一身的汗，浸湿了睡衣
黝暗的梦境没有一丝光亮
只有一对姐弟的对话
那种真实感令他感到可怖
疯狂的骇怕席卷他的心窝
他不知要如何面对
琢磨了一个晚上他决定向她说明缘由
告诉叔父母，他们可能会对他隐瞒一些事
可是在他向她解释来龙去脉后
她却提议向叔父母要求答案才是最实际的
四个人
聚集在熟悉的家的客厅
气氛却是凝重得让人压抑，喘不过气
“小阳，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率先打破僵局的是叔母
他沉默了很久，才机械般僵硬地点头
随即，叔母向叔父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后者斟酌许久后
一脸豁出去的模样
“小阳，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或许对你件沉重且不堪回首的往事。你确定已经作好了心理准备？”
“嗯！”
他不再迟疑了
然，叔母从陈旧的相册抽出一张相片
递给人对面的小情侣
相片里是一对小男女
那个小男孩无疑就是他
至于旁边那位女孩……
“天啊，她的眼睛怎么长得和我一样？”
身旁的她忍不住惊呼了
“她是谁？”
脑袋似乎再也接收不到任何讯息
回忆像肆虐的暴风狂袭
时光隧道不停歇地倒退
回到了照映的那一刻
姐姐，什么时候我才能长得跟你一样高？
哈哈。
多吃蔬菜你就能长高了。
可是菜好难吃啊……
“不会的……不会的……怎么可能……”
他的情绪陷入起伏巨大的状况
中邪般兀自沉浸在往事
忽视了身旁的人露出惊恐万份的目光
妈妈，姐姐死了么？
为什么……
她说过，我们一定能够活着出去的……
小阳，别这样……
妈妈也不希望发生这种事的……
为什么……为什么……
都是我的错……
……
妈妈，不要哭了
姐姐曾经说过，天使会来救我们的
所以，姐姐一定不会死
……
一切事情都明朗化了
从公园回家时两姐弟被人强行掳走
绑架到一间深山废弃的仓库
那时的姐姐已经是中学生
沉着地安慰一直不断哭泣的弟弟
哪怕知道凶多吉少却还是教弟弟要乐观
不要放弃希望
可是
姐姐最后却不慎身亡了
在被绑架的途中
她的膝盖被生锈的铁质物品划出一道很深的伤口
没及时处理造成细菌感染
皮肤溃烂
但是
他却不知道
从姐姐颤抖的语音里
他单纯以为姐姐只是发冷
仅仅如此
“我把小阳托付给你们。那件事情令他产生了童年阴影，我不想他一直活在那场意外中。”
把他交给叔父母前，他从妈妈那里听到的
当时他不以为意
因为巨大的创伤令他选择性封闭自己的记忆
真相浮出水面后
不堪回首
相信吗？这世上有天使噢……
黑夜里，他躺在房间的床上
残存的余温刺激到敏感的肌肤
就像儿时依偎在姐姐怀里取暖的错觉
他哭了
“姐姐，你就是我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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